微型小说:拉选票 | 作者:孟照伟
我和现华,是多年的好兄弟了,我们兄弟俩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聚在一起,天南海北的畅聊一阵才觉得惬意。
有一天,他在我家喝茶的时候,谈到做人要有正义感,不能做昧良心的事。当说到“不做亏心事,不怕鬼叫门”的话题时,便引出了下面和他有关的一段往事。我静静地听着他的倾诉……
我看到那条发给我的短信,是在车间竞选完班长的当天晚上。当时我吃过晚饭,拿上手机,准备到外面散步,打开手机看看是否有单位发来的通知或打来的电话,无意间看到了那条短信;我看着看着,只觉得大恼‘嗡’的一声,有种晕眩感向我袭来。顷刻间,只觉得脸臊的发胀泛红,麻木的炽热感,由脸部直达头皮甚至发梢。随之,一股寒意袭遍全身。我的怒意也从心底肆意升腾。我受辱的心脏!咚咚的狂跳着,浑身不住地颤抖。
短信是这样写的:“杜现华!你的良心让狗吃了?平时跟你班长称兄道弟的,你班长每次请客吃饭;都忘不了你,总要叫上你。他哪地方对不起你了?竞选班长的时候,你却给别人拉先票,你这是人办的事?没想到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……”
我被羞辱、谩骂,刺激得彻底崩溃了。失去理智的我,愤怒到了极限。我愤恨恨的想,我要查出这条短信出自谁手。我要回复一条比对方骂的更接受不了,更狠毒的短信。大不了和对放来一场对骂大战!来证明我也不是好惹的。
可过了一会儿,我这颗狂怒的心,还是渐渐地平静下来了。确切地说,是我脑海里出现的那——劝说我的话,及时地提醒了我;它对我说:“淡定,淡定,要淡定!何必要惹自己更不高兴呢?要学会沉默。”
静下心来细想,还是忍气吞声吧,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,黑白难辨的时候,唯有沉默的好。想到这,我便硬生生,咽下了胸中的怒火;我想我只有:“我心如镜赏明月;管你东西南北风”的好!
落选了的前任班长对我的好,也只限于请我和他认为可靠的三五个人,隔三差五地一块到饭店里吃饭喝酒。现在想来,我的前任班长,也是带有一定的目的性的;同我们几个,联络好感情;自然也便于他安排替班、参加工作以外的劳动等等,不费过多口舌,便能听从安排罢了。
当然,我的前任班长,请我吃饭的次数多了,我便不好意思了,我只能,来而无往非礼也,也请他吃饭。且不论他用班组的钱或者自己掏腰包,请我和几个同事吃饭。但我不能让前任班长认为我这人小气,让他也认为,咱也是大大方方,有来有往的,既仗义,又义气的爷们!
于是,我便隔个二十来天,打电话请他到饭店里坐坐,闲聊一阵。并且在电话里大方的对他说,他想吃什么,随他挑选,他便很少拒绝地答应赴约;有时还带上,我认识的不认识的三五个人;我也不计较地同大伙坐在选好的饭店里,说说笑笑地,吃菜喝酒;开怀畅聊。
车间下发的文件,为什么要求我们全班员工;都可以参加竞选班长呢?
据我猜测,他那种管理混乱,任人唯亲,大多数员工,对他不满的这些问题;已经引起了,领导层的高度重视,才决定以竞选的方式,公正、公开的进行班长选举的。
我的前任班长,存在最突出的问题,便是员工请假制度上了。先说说跟他关系好的吧。
某位管理班组钱的女员工,隔一段时间,便要请假;只要和前任班长说一声,没有不批准她休息的。令人发指的是,每年的二十天公休假,她能休息一两个月的假期!
更令我气愤的是,那次单位组织学习后发生的事。当时,我和前任班长,一同乘坐那位女员工的车回家。
那天早上的天空,阴沉沉的。给人一种沉闷的压抑感,不消停的寒风,使着性子乎乎的、越刮越有劲;不多时便雪雨交加地狂下起来。那位女员工见这势头,随意地对前任班长说:“唉,看这情况,又要下个没完没了,我夜班不来上吧,正好家里有点事。”
前任班长,很随意地说:“不来就不来吧,我安排人上班。”
我听了,便心生怨气,心里暗骂班长道:随随便便这假就请出来了,我有事还要找你这球玩意好话说尽!她随便一说,这假就请出来了,合着这公司,是你们家开的!
总之,就有那么三五个人——当然是跟我的前任班长走的比较近的。不是今天有事,就明天有事,班上两名替班的员工,替完这个替那个;忙的不可开交,还会缺人上班。
就拿我来说吧。在我休息期间,我的前任班长经常打电话让我去替班,时间久了,我便有了抵触情绪。
大部分员工,被划分为请假难的行列;有看不贯前任班长的工作作风的,有老实本分的,即便是你家里有急事!我的前任班长,也不一定同意你休息。他会说,现在没有替班的,说,让你自己找本班员工调换班,没人换班,那你就别休息;反正现在没人替班。
五十多岁的刘师傅,曾经给我说过,他请假没有批准的事。
刘师傅,恼烈烈的摇着头,给我说:“唉,咱到班长那吃不开,比不上班长面前的那几个红人。我外甥结婚,头三天就找他请假,他说班上没有替班的,让我找人换班。我问了几个同事,人家都说有事。我又反过来求他给想想办法,无论如何给帮帮忙;毕竟外甥结婚是一件大事,我这作大舅的不去不合适。
最终,我外甥结婚那天,我楞是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。后来我听我媳妇回来说,亲戚们问我妹,怎么没见你大哥来,我妹说我哥今天上班,在单位请不出来假。唉!我现在想想,怪对不起我妹跟我外甥。外甥结婚!这是他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啊……”
小马师傅请假,是我听一位同事说起的。小马师傅找到我的前任班长,说她六岁的儿子,得了急性感冒住院了,丈夫又出差不在家。双方父母,年事已高,行动也不方便,需要歇公休假照顾孩子。我的前任班长,又把他那不准休息的那套说词,搬了出来,气得小马师傅哭着去上班了。
大多数员工,同我前任班长的分歧,甚至说矛盾;很多,很多,我便不一一赘述了。
再回头说说;竞选班长的事,竞选班长的候选人,有两个人;一个是我的前任班长,另一个是我们班的小王师傅,小王师傅四十五岁年纪。
从我个人的观察了解,小王师傅,是个性格开朗,办事干脆利索;从不拖泥带水,有责任心,有担当,是个有正义感的热心人。若是班里的同事有事求他帮忙,他便尽力去办,同班里的员工相处的也不错。我还没有发现,他跟谁吵过架,红过脸。如果他能竞选上班长,我们班以后可能是:解放区的天,是晴朗朗的天了!
至于,骂我的良心让狗给吃了;昧着良心“拉选票”的这件事,是我不得不承认。我是同班上三位要好的同事交谈过竞选班长的事。我们都认为,小王师傅做我们班的班长最合适。至于谁做了叛徒,成了告发者,我也懒得追究,就是知道是谁,只是认识到这位品行不咋的,又能如何?
想起,“品行不好”,这四个字,我便有点耳热腮红了。想想,私下里拉选票,这种不光彩的事,也是我四十多年的人生路上,唯一作出的;有背良心谴责的事了吧。
当然也值了。小王师傅,不负我等之望,以百分之九十五的选票率,竞选上了,我们班的班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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